【曹郭】禁 （终章）
四.翰墨馀迹
冷。
彻骨的冷。就像脑组织被掏出来单独的放进飘着碎冰的海里，躯体在暴雷里面烤。
曹操想，不会的，没有。奉孝从不失信于人。
他轻描淡写的说他知道了，面色如常。报丧的人战战兢兢的退下。
一路上是什么心情他已经忘了。就只是平常的赶路而已。易州，曹操经常想到这个地方。想到了就愣几秒。
你我二人，易州再会。易州，如果是到了易州，应该就可以看见他。其实奉孝虽然身体不好，但也没有这么差。不该带着他走那么远的，是不是？他是这样想，一直一直这样想，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。
但也只是有点。北方初定，有好多事还需要决断。事务繁杂如海，案牍劳形的时候他会习惯性的偏头往斜后方看。没有人。
其实也有，只不过需要稍微等下才能想清楚没有他要的那个人，于是有和没有，居然也没了什么分别。
于是曹操平和的重新投入那些到死都处理不完的破事里。他只是静静的坐着，忽然生起了放火的心思。干脆把眼前这些破烂东西都点着了算了，就像那年的付之一炬一样。在预想的火焰里他根本不想挪动，或者说烧到皮焦肉烂正是他求之不得。但他只能愣怔片刻，片刻而已。
晚了一步往往就和晚了一千步没有什么区别。在从人小心翼翼的提示下曹操知道，他不在已经数日了。
不在是什么意思？他想不明白。但是还是挺温和的说，那我去看看奉孝吧。
牵起那个人，发青的手冰凉黏腻。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“不在了”，就是没了。就是衰颓，破坏。就是会埋在幽深漆黑的地下和虫子朽烂成灰，轻飘飘的也就没有了。
又相见了，只是他再也不会不会知道。在雾蓝的阴暗里，曹操默不作声的想到真该和这个人多说点什么，随便说什么都行。真不该和他分离，不应该带着他一同来。他茫然的恨了半天，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攥断了郭嘉的手指。他是在反复确认，他一直在等一声喊疼。他已经得到了答案，但他固执的不认。
要更绝望，要更仔细的确认。若不如此，可能怎么也无法死心。
被反复检视摩挲到发亮的酒杯，没有机会落灰的旧衣物，怎么也抹不掉的故人，坟冢，即使理智一千一万次。
即使得到天下，即使敌人的骸骨已经温暖腐烂如大片血色的花。
他还是想见郭嘉，须臾也好。
所以那个方士说有办法的时候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。只有最强烈的感情才能召他回来，魂魄能沟通交流的力量来自于血，最爱之人的血。他会忘了他已非现世之人，这并非好事。
他无法和其他任何人沟通交流。没有人能看到他感到他。他也无法感受到正常的时间流速。很难说这样回来的是不是一个“人”，现实无从改变，只是在梦里醒的更迟一点而已。谎话总是不能成真的，被揭破的现实或许更加惨淡。
曹操想，没关系。我会保护好他，只要不贪心不妄求，只要更小心一点。
他已无暇顾及其他。他向方士展示了堆满一整个屋子的黄金之后说，这是你的酬饷，让我见他。
他攥住剑锋，血淋漓而下。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。这便是一切的开始。
·那就在这里潦草的结束吧。
·大概可能也许会在不久之后写个甜饼。【摊手.jpg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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